七七萬萬沒有想到，喝完最後一碗黑麒麟血後，便再也沒有見過小黑。就像他來時那般毫無預兆，走的時候也未曾多言一句。

秋天大抵是個傷離別的時節，她倚在床沿暗自想著，眼神落向窗外，池裏的枯荷在風裏搖曳著，似在正等著聽一場不知何時來的雨，她微微閉目，等著下一場離別。

自她醒後，上神便對她冷淡了許多，不願多瞧她一眼，時常她睡的時候上神尚還未歸，待她醒時，手邊已空。

這一場戲終是要落幕了，七七暗暗想，竟有些些不舍。

她等了幾日，未等到上神的請辭，倒是等來了幽冥王。

“明月已升，我也需回幽冥了。”幽冥王站在門間的陰翳裏，同她初見的那般，銀發如瀑，泛著冰冷，眉宇間除了斂不住的高貴和驕傲，還添了幾分看盡世事的涼薄。

七七點點頭，“君上若是哪日得了閑，可隨時來塗靈。”

“好。”幽冥王點頭，頓了頓，又道“我聽說，絕殤劍在你這裏？可否，給我看看？”

七七有些詫異，“不錯，只是，我尚不能運用自如，還不能隨意召喚它出來。”

“竟是這樣。”幽冥王苦笑，“天意麽？”

“嗯？”

“沒事，那就此一別吧。”幽冥王淡笑，擡手拂了拂她額前的發，“七七，幽冥之路將永遠為你打開。”

幽冥之路麽？七七笑著點點頭，看幽冥王一點一點消失成月色，才想起來，幽冥王竟是獨自一人，沒有帶著明月奴。

七七本想將這事說給夜長離聽，哪想著這廝竟是一夜未歸，她瞪著眼睛看著烏戚戚的夜，覺著不大美好。

第二天一早，七七便看見明月奴挽著息溟一蹦一跳的來到她的院子裏，不知息溟又對她說了什麽，逗的她合不攏嘴。

“你們這是？”七七不太情願的打斷了他們恩愛。

“這些日子多謝你的照拂，我們是來道別的。”息溟微笑著說。

他們竟有時間想到要換一個地方說情，也是不容易。七七笑了笑，“怎麽，在這裏玩夠了？”

明月奴吐了吐舌頭，“息溟哥哥說要帶我去人間看看，他說那裏有許多有趣的事情，都是我沒有見過的。”

“你沒有去過那裏？”七七倒是有些驚訝了。

“我如何能去過呢？”明月奴倒是有些奇怪， “我沈睡的時候，尚無人間界。人間界，是幻女舍身劃開的新地界。”

這下輪到七七傻眼了，“人間界竟是這樣的來歷？”

“混沌一戰，惡靈滋生，是玄隱上神灑血凈靈，得以凈化的兇靈被幻女投入人間界。”明月奴嘴角微揚，“你不知道倒也正常。畢竟是很久遠的事情了。而且，若非當日參與此事的人，怕是沒人知曉人間界究竟如何而來。”

“這世界本無人間界，此舉乃逆天而行，所以才需要明月奴改變星象，為幻女玄隱撕開命數的口子。”息溟低笑著看著明月奴，眼裏滿是疼惜。

七七楞了楞，原來混沌一戰的結局竟是這樣，她只知道，是玄隱凈了惡靈，卻不太清楚幻女和明月奴的故事，若非今日得聞，怕是她永遠不會知曉幻女和明月奴的犧牲了。七七心裏暗道，給她講這故事的夫子怎麽也不講的完整點。定是因為幻女和明月奴，本就不是天族人，所以只大肆宣揚了天族的戰績，只口不提魔族和幽冥一族的功績。

真是個小心眼的夫子啊！七七心裏不由長嘆。

“還有一事，七七姑娘。”明月奴眼裏帶著微微的歉意，“你的劫數已至，那日我問你要不要見朱雀姬，從你點頭那一刻，你的劫數便開始了。若是我尚有從前的靈力，可幫你躲過這一劫的……”

“沒關系。”七七微笑，想起那個老醫仙的話，“我飛升上神還未歷劫，該我歷的劫，是逃不掉的。與旁人無關的。”

明月奴這才笑了笑，“那七七姑娘可還有什麽要問我的麽？要知道許多人求我答疑解惑，我都不肯說呢！”

七七想了想，如今她已無甚牽掛，本打算謝絕了，忽然想到一事，鄭重的開了口，“我真的不是幻女？”

“噗！”明月奴捂著嘴偷笑，“你竟然只想知道這個！你若真的是幻女，那長離上神怕是要叫你一聲師娘了！”

“額？”七七楞住，實在沒想到，竟還有這樣的八卦。

“算咯，我倒是有一事想告訴你。”明月奴眨眨眼，“你可知為何那株石中草可以那樣快的開花？”

“不是因為我拿心頭血澆灌的？”

“只你一人的心頭血，怕是你還要再睡上兩個月。”明月奴頓了頓道，“在你之前，已有人用心頭血澆灌過了。”

“已經有人？”七七神色微怔。

“是誰你怕是已經猜到了吧。”明月奴笑了笑，“如此我也該告辭了。”

“有一事，我想拜托七七姑娘。”息溟笑著從掌心裏幻出一酒壇子，“我此一去不怕是許久不能再同夜長離他一起喝酒了，這酒算做是賠禮。這酒比你們燕子塢的神仙醉還要難得，叫他省著些喝，可不好得。”

七七笑著應下了，忍著好奇接過了酒壇。

還有什麽酒，能比的過她燕子塢的神仙醉？

息溟和明月奴一走，燕歸樓越發的冷清了，她閑著無事，只好守著那壇子酒看來看去。心裏想著該找個什麽法子，讓上神喝著壇子酒的時候能帶著她一起。

似乎只能是美食了。

於是她十分勤快的燒了一桌子的菜，一頓功夫下來，叫她累出不少的汗，估摸著上神應不在塗靈，便借了南封的肥遺去給上神捎個信子，請他回來吃飯。

順便喝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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